一罐可乐酱

李一一觉得流浪时代的地表与地下城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分别。

人类太渺小，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太脆弱。即便拥有“活下去”的共同目标，人类依旧可以将自己分割成飞船派、地球派、不相信氦闪的反叛军，甚至更多派别。

温情与温度都谈不上，远不如地表的冰层坚固。

李一一并非不愿相信情感的力量，他只是没见过，而流浪时代的希望又太稀薄珍贵——除了活下去，他不敢再有任何奢求。

直到地球与木星擦肩而过的那一日。

有人坦然以身殉道，有人被命运扼住咽喉却无可奈何。

李一一想过他会为任务死，为信仰死，唯独没想过有人会为他死。队友的血在他眼前绽开的时候，李一一甚至不敢相信这些深刻的、巨大的、带着生命温度的莫名善意。

那不是他的第一次地表任务，也不是他第一次遭遇叛军，却是他第一次离“死”那么近。

在那之后他又遇到刘启。

这个人现在已经有很多很厉害的名头，这为他裹上很多层伪装与铠甲，也让他拥有了看起来远超年龄——和实际情况的可靠感。但在李一一眼中，刘启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，依然只是一个冒失、莽撞还有点幼稚任性的年轻人，像是黄金时代早期的某座活火山，总会在意料之外的时候喷发，安全性与可控性都比不上联合政府可以定时定点爆炸的火药。

但李一一无法否认的是，地下城里的冰，确实因为刘启而开始融化了。

又或者是李一一自己开始融化了。

其实李一一也说不太清，他只是终于开始察觉地表的冷。

而刘启在他面前打开运载车的车门，拉他上车，又为他抖开了一张锡被。